一張標槍機甲的面甲砸向了地面並斷成兩半。
「靠!」卓伊咕噥著,隨之將把面具推下雜亂廚房桌面的手肘收了回去。她伸手去撿起碎片時,轉頭看向了時鐘。她快沒時間了,她得趕快去鍛造站上班。
「別罵髒話,媽。」卓伊的寶貝說道。「我在學校不能說,那你也不能說。」
「這可是我自己家,而且『靠』也算不上是什麼髒話,」卓伊說著嘆了一口氣並將碎片扔向了一樣雜亂的台面上。「想要新的巨像號面具的不是你嗎?為什麼要我來做?」
「因為你是標槍機甲技師。」12 歲的安登自信滿滿地說著。
「這些勞作比真正的標槍機甲還難打造。」卓伊伸展了一下,她將手撫過公寓中小巧的飯廳的牆面,她深吸了一口氣並聞到了勞作的油漆味和他們午餐吃的烤起司三明治。「你怎麼不戴你那張藍色的遊俠號面具?我們不是把它弄得很好看嗎?」
「那是給小孩子的,最屌的自由戰士都是用巨像號。」
「拜託,所有自由戰士都很屌好嗎?還有我不能說『靠』,『屌』怎麼就沒關係?可以幫我拿一下膠水嗎?」
安登翻了翻白眼,然後穿過了擁擠的廚房並把膠水罐放在桌子上。
「嗯,我成為自由戰士的時候,我要駕駛巨像號。」
卓伊聽著安登提到他的夢想時嘆了一口氣。又一次。要是他能夠看見自己維修的標槍機甲就好了,那些機甲被怪獸、人類或其他東西撕成碎片或是燒毀,總是有人在攻擊她的那些自由戰士,或許這樣他就不會這麼想當自由戰士了。
「你能幫我把它固定住嗎?……對,就是那裡。」
「說到標槍機甲……」安登的語氣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我在想,或許我今年能夠跟你一起到牆外營火……」
卓伊的眉毛一抬。「是嗎?我以為你想參加家裡的營火面具比賽呢。」
安登跟卓伊一樣的紅棕色的頭髮越來越長了,他搖了搖頭並讓一些髮絲落在他的眼前。「家裡的營火好小,而且那是給小孩子的……」
「那裡很安全。」卓伊補道。
「是啊,因為它就在要塞裡。」安登嗤之以鼻地說著。「真正的骷髏頭季營火是我們每年跟自由戰士一起出城的唯一機會。」
「他們可是非常努力在驅逐巨蠍呢。」卓伊反駁著。「參加大門營火的人都得懂得照顧自己。」
「我能照顧好自己。」安登不服氣地抗議著。「那裡的自由戰士你都認識,媽。這樣你可以給我介紹一名老師。」
卓伊異常用力地將蓋子蓋上膠水罐。「你要我幫忙製作這頂玩具頭盔就代表你還沒有資格去碰真正的標槍機甲。」
又高又瘦的安登脹紅著臉並不滿地吸了一口氣。「我要是不開始受訓,我是要什麼時候才能去碰標槍機甲?」
「我不想跟你談這件事。」卓伊氣哼哼的說著。她把頭盔推向安登的方向並站起身來。「你要是真的這麼成熟,能去大門的營火了,那你就能夠自己為這張流血面具上色,我下午還得去鍛造站上班--」
「可是,媽,今天是節日耶!你為什麼要工作?」
「因為好運傑克碰上了一隻厄斯,我得趕快修好他的遊俠號,這樣他今晚才能穿著它去營火巡邏。」
雜亂的瀏海下,安登的雙眼充滿了希望。「等等--你是說,要是我夠成熟……那你就會帶我去大門的營火?」
「如果你完成面具,還有,如果你準時到場的話。」卓伊從滿滿的櫃子上取下自己的工具並微笑著,而安登則大喊「太好了!」並向空氣揮動著拳頭。她拉開了背包拉鍊來尋找她自己未完成的截擊號面具零件。她把袋子中的東西朝櫃子上用力一倒,心中還暗自想著難道這就是為人父母必經的難關。至少安的面具會很好看。不過前提是他得完成它。
「橘色的塗漆在哪裡,媽?」
「這裡第三個櫃子,就在我買的那箱藍綠色旁邊。」卓伊一邊說著一邊把背包扛在肩膀上。
「我得出門幾個小時,你晚點到大門旁找我,好嗎?你知道怎麼過去吧?」
「知道。」安登翻動一箱塗漆並分心地說著。
卓伊在門前停了一下。「你得準時過去,知道吧?出城可是很重要的事,即便我們就待城牆外面。禁衛和自由戰士必須掌控人數並保護大家。」
「知道了。」安登吐了吐舌頭並繼續為面具上色。
「那我們到時候見了,愛你呦,小鬼。」
「嗯,我也愛你……」卓伊匆匆出門時,安登頭也不抬地說著。
夕陽西下,太陽漸漸埋沒於塔西斯堡的城牆後方,卓伊擠過了朝著大門走去的人群。傑克的標槍機甲所受到的損傷比他說得還要嚴重,現在她遲到了,她之前還一直叮囑安登要準時,該死,她懊惱自己怎麼老是這樣?
她穿梭在狹窄的街頭並穿越了一些……那些是魔狼面具嗎?安登六歲時就做出過比那些更好看的魔狼面具,不過他已經不是六歲了,她想著想著嘆了一口氣。
她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堅持讓他今年再去家庭營火,不過安登提出關於「老師」的那個問題的確使她動搖了。那個小搗蛋!或許她的那些自由戰士能夠告訴他一些戰鬥的經歷,這樣就能讓他知難而退。不過不能找傑克--他和他同伴萊瑟的故事往往會讓危險的任務聽起來很好玩。
卓伊來到了最後一個轉角,而正門也映入了她的眼簾。火炬在暮光中閃爍著並照亮了保護著塔西斯堡的堅固城牆。她在人群中尋找安登時,刺眼的濃煙讓她不禁流淚……她並沒有找到安登。他難道又忘記了時間,還是說出了什麼事……?
「英勇的季節!」一名禁衛大喊道。「我們今晚聚集於此來出城,我們將點亮火焰、驅逐黑暗並嚇退敵人。我們又生存了一年,讓我們好好慶祝一番吧!」
慶祝的眾人朝著大門走去,大家都等不及想要體驗城牆外的危險與刺激感。卓伊伸長了脖子,希望在人群中找到她的那面橘色巨像號面具。
「媽!」
她的擔心逐漸轉變成煩惱,此時,她卻發現一條細長的手臂在她面前揮動著,此人還帶著一頂挺好看的巨像號頭盔。
「你在這裡啊。你不是說你會準時嗎?」
「我知道,可是--」
「沒關係。」她嘆了一口氣,心裡感到有些虛偽。「大門開了,我們得走了。你在出城前先把面具拿下--大家這樣一擠,實在很難看清楚誰是誰。」
他們穿過大門時,安登將小提袋抓緊了,然後把頭盔抱在懷裡。他的棕色眼睛中閃耀著興奮、驚嘆和一絲恐懼,在人群的推動下,一眨眼,他們就到了城外。
人群逐漸分成開,兩名禁衛走向了一大堆的木頭,這即將成為全要塞最大的營火。他們大喊著「英勇的季節!」並點亮了火炬。
「祝他們死無全屍!」人群大喊著。
卓伊在安登出生後便沒有去過城外的營火了。當大家都凝視著禁衛的時候,她看向了人群附近的黑暗來確保附近沒有危險。
「這一段最精彩了」卓伊轉過頭來對著兒子細聲說道。「這裡這麼熱鬧,我很高興你能來見識見識。」
「我也是,媽。呼!」安登和人群一起歡呼,禁衛們降下了火把並點燃了一道直沖天際的火光。
「哇,那火焰上升得好快!」
「是啊,他們好像加了某種助燃物質。」她看著溫暖的火光映在安登的臉龐上。「很酷吧?」
「這真是太炫了。那現在要幹嘛?」
等信號,城牆附近的樂隊會開始演奏慶祝的歌曲。
「派對開始了。」
卓伊帶著目瞪口呆的安登逛逛附近放滿豐富菜餚的餐桌,附近還飄著一股鮮美的氣味。小販還慫恿著附近的人群來玩玩他們的賭博遊戲。當他們來到面具比賽的舞台時,比賽及將要開始了。卓伊不時看向黑暗之中,雖然禁衛和自由戰士都在執行特殊的營火巡邏,但是誰也不知道這樣的聲響會吸引什麼樣的東西。
「哇,你看看他們的巨像號面具!你看,媽,我就跟你說巨像號面具最屌了。」
「噢,看起來跟真的一樣呢!」那些孩子們看起來比安登大了幾歲,她猜測這些孩子們一個禮拜前就開始做這些面具了。
「那些人跟我一樣,或許我能夠請教他們如何改善我的眼罩!」安登開心地跑向了那群孩子們,但是他還是小心翼翼地護著他的頭盔。
卓伊望著他跑開並從遠方看著這群人。她記得那個高挑、黑髮女孩叫琳恩,她是一名技師同事的姪女。幾名男孩邊笑邊自誇,同時散發著年輕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氣息。
人多也安全一些,這樣他還能跟其他孩子們交流交流,她暗自想著。她覺得喝些飲料或許能讓自己別再擔心太多,所以她轉過了身並走向了果汁攤。她剛走出了幾步就發現安登回到了她身旁。
「這麼快。他們有給你什麼意見嗎?」
「沒有。」安登簡短地回答。「他們說我的面具對小孩子來說挺不錯的……然後就不理我了。」
卓伊心中一痛。「他們也不怎麼樣,小鬼。他們又不是真正的標槍機甲技師。」
安登聳了聳肩膀,兩眼看向腳下的石頭路。
「要不要吃點焦糖玉米?」卓伊試圖讓他想想別的事,這樣他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不用了,我不太餓。」
「那果汁呢?那些果汁可是現榨的而且--」一聲尖叫聲響徹雲霄,人群轉向了聲音的來源:就是安登剛剛接近的那群人。
一隻異常蒼白的魔狼從黑暗之中一躍而出並咬住了女孩的手臂。
「牠咬住了琳恩!」一名男孩哭喊著,兩名自由戰士快速地掠過了卓伊與安登。第一名自由戰士的自動手槍射中了魔狼的側面並使其鬆開了女孩的手臂。
截擊號繞過野獸並以另一手槍引開牠。第二名自由戰士抽出了她遊俠號上的特殊「百姓」醫療包並衝向了躺在血泊中的受驚女孩。
截擊號懸浮在倒下的生物上方,駕駛員看向女孩時,受傷的魔狼突然抬頭並一口咬住標槍機甲的腿部。
遊俠號一躍而起並順勢抽出她的突擊步槍。她精準地朝野獸頭顱開了一槍,野獸也隨之倒地。卓伊放鬆了緊抓著安登的雙手。
又出現了兩名自由戰士前來協助他們的同事,卓伊看見了兒子蒼白的臉後緊緊地抱住了他。
「他們不會有事吧,媽?」安登在她懷中輕輕地問道。
「希望如此,那些自由戰士很快就救下了那個女孩,而且他們現在有了支援。」
「那截擊號呢?標槍機甲不是會保護他們嗎?可是……那裡有好多血。」
「我看我明天早上會在鍛造站看見那件機甲。至於自由戰士嘛……詹姆森可是很堅強的,要是理查的槍法沒這麼准的話,情況可能會更糟糕。」
卓伊扶著他的下巴並抬起了他的頭。「這可是他們的工作--魔狼、鮮血,所有影片。或許這不會是今天情況最糟糕的機甲。」
安登吞了吞口水。
「我每天都在擔心他們,我想像你在外頭的時候……」卓伊再次緊緊抱住他。「這個想法讓媽媽很難接受。」
安登也抱住了她,然後挪了挪身子來一起看向營火。
「嗯,我想我瞭解了,媽。」安登看向了火光。「魔狼都這麼大嗎?」
「我聽說過有更大的魔狼,但是或許一名自由戰士能夠告訴你確切的答案。」
石頭路上傳來了沈重的腳步聲,他們轉過身來並看見了一件閃亮的遊俠號走向他們。
「我就知道是你,卓伊。你們兩個沒事吧?」他問道。
「我們沒事,傑克,謝謝你。詹姆森的腿怎麼樣了?」
「皮肉傷而已,沒什麼大礙。有一次……」他看向了臉色蒼白的安登後停了故事。「等等,這個小大人就是安登?一下就長這麼大了。」他微笑地說著。
「是,先生,我就是安登。你是好運傑克,對吧?」安登緊張地微笑著。「媽媽跟我說過很多你的故事呢。」
「嗯,這些故事一定很不錯吧,我可是她最喜歡的自由戰士呢。」傑克向安登眨了眨眼睛,然後看向了男孩手中的巨像號面具。「那面具可真好看。」
安登看向了手中的面具,好像忘了它的存在一般。「噢……謝謝。我媽幫了我很多。」他看見躺在擔架上的受傷女孩被扛離了現場。
「我今天在鍛造站的時候,他可是自己把面具完成的呢。」卓伊露出了一抹微笑。「他想要為第一次的戶外營火好好打扮一下。」
「你現在可有個精彩的故事可以說了」傑克尷尬地說著。「好在你穿上了巨像號--我們可能會需要支援。」
「或許還不行。」安登說道。他看向了卓伊並一起露出了苦笑。
「嗯,你準備好的時候,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好運傑克友善地將手放在安登的肩膀上。「沒有人比你媽更瞭解標槍機甲了--多虧了她今天下午趕著幫我修好機甲,卓伊。」
「當然了,你可是我最喜歡的自由戰士。」
傑克微笑以對。「那我就先去忙了。」看見安登清醒的表情,他說「這雖然很恐怖,小子,但是記得了,這是我們在外頭的原因。我們都還活著。在戰鬥中活下來會讓我們越來越強。」
安登沈默以對,然後堅定地向好運傑克點了點頭。
「就是這樣。」傑克也向他點了點頭。「祝你們兩個英勇季節快樂!」
安登嚴肅地看著傑克返回巡邏,而卓伊希望她擔心的眼神沒有很明顯。「準備要回家了嗎,親愛的?」
安登轉過了頭並停了一會兒。
「還沒。」他勇敢地抬起了頭,這讓幾分驕傲取代了卓伊心中的擔心。「你說果汁是現榨的?」
「正好是季節呢。」她以溫和的口氣回答。「我們走吧?」
「等等--我差點忘了!」安登開啟了包包,然後停了下來。「這個,或許有些遲了,不過……這是我遲到的原因。」
「別擔心那個,沒有--」卓伊看見安登手中的面具,上面藍綠色的表面還映著一道火光。
「噢,那顏色真是太美了!等等,那是……?」
「嗯,那是我的舊遊俠號面具。你為了幫我沒辦法自己做一個面具,我感到很過不去。我在為我的頭盔找橘色塗漆時看到了你的塗漆,所以我就……抱歉沒有給你做一個新的。」
淚水劃過了卓伊的臉龐。「安登,這真是太棒了。謝謝你。」
安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什麼,媽。」
卓伊快速地擦乾了淚水並將面具戴在臉上。「我們還得去買些焦糖玉米、喝些果汁,然後去兩個舞台炫耀一下我們的面具。」
「好,就這麼做。」安登說罷戴上了他的頭盔。他們兩人勾著手踏入了火光璀璨的夜晚之中。
特別感謝 Brianne Battye、Ryan Cormier、Mary Kirby、Cathleen Rootsaert、Jay Watamaniuk、Patrick Weekes 和我的孩子們。